均均

6.

嘹亮的鐘聲響徹校園，教授適時地為課程下結論，坐在最後一排的二宮收起筆袋和筆記，並沒有向任何人道別或通知，只是默默從教室後門離開。

來到大學已有半年的時間，與其說二宮沒交到朋友，不如說他懶得去交際更來的貼切，一向不怕生的二宮雖然和什麼人在一起都有自信能夠混熟，但是他自己本身卻不是那麼喜歡和人群接觸。

沒錯，簡單來說他很孤僻，他對人類這種生物的興趣遠遠不及對遊戲機和金錢的興趣。

不過二宮終究沒有變成不食人間煙火的孤仙，因為他的人生似乎註定要和某個傢伙糾纏不清，即便他想試著超然脫俗，也會被那低啞的嗓音喚回人間。

嗯，絕對是孽緣。二宮本月第五十八次如此思忖。

二宮站在商學院的玄關，從口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，撇撇貓嘴，知道自己沒有遲到。颯颯秋風迎面吹來，向來不注意天氣變化的二宮今天只穿了一件長袖T恤，而且領口還大了點，衣服外只穿了一件針織外套，颼颼的冷風從領口竄了進去，他連忙拉緊外套，人往後退了幾步。

突然有人拍了二宮的左肩兩下，二宮直覺反應往左邊轉頭，一根架在他肩上的手指就這麼戳中他的左臉頰。

視線往上一看，相葉雅紀笑得天真爛漫。

「我要殺了你。」二宮咬牙切齒地說道。

「唉唷、幹嘛那麼兇，小心交不到朋友。」相葉絲毫不受威嚇影響，笑瞇瞇地將手拿開，走到二宮身邊。

「哼、你就交的到朋友？」

「至少有兩個。」

相葉驕傲地伸出兩根手指，二宮白了他一眼。

在相葉高中畢業後一年，二宮也考上了同一間大學，二宮並不是因為相葉才選了這所大學，只不過是綜合所有優劣和評估完自己的興趣專長，以及考量成績之後，剛好和相葉選了同一間罷了。

當初相葉能考上這所大學的時候著實讓所有人嚇了一跳，畢竟分數門檻不算低，連二宮也覺得有些吃力，相葉居然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了進來，二宮相信那恐怕是相葉身上創造奇蹟的體質發揮作用了。

二宮向相葉解釋過兩百遍自己考進來的理由，相葉的表情卻還是該死的欠打，好像一副小和是為了我才考進來的模樣。

二宮後來放棄解釋了，乾脆隨便相葉怎麼想了。

又可以和相葉在同一個地方，儘管是不同系，他仍然感到一點點的高興。

大概也是因為相葉每天都會約他出去，二宮才沒時間去交新朋友。

一陣風吹過，二宮雙手放進口袋，縮起身子，噘著貓嘴，對秋意甚濃的天氣感到不滿。

「會冷嗎？」相葉見二宮一身單薄，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，「ニノ真是笨蛋，明明怕冷還穿這麼少。」

「我又不冷…」二宮低聲嘀咕著。

「是是是，你不怕冷，我怕你冷，可以了吧？」相葉一邊說一邊替二宮圍上圍巾。

「你是我媽啊？」二宮臉上厭惡嘴上吐槽，卻沒有打斷相葉的動作，乖乖地站著讓相葉幫他繫上圍巾。

「我才沒有和子阿姨那麼可愛又漂亮呢。」

「你當著她兒子的面誇獎她，你有什麼企圖啊？」

「才沒有什麼企圖呢。」相葉燦笑著，「小和跟和子阿姨真的長得很像喔。」

二宮頓時無語，睨了相葉一眼，相葉仍舊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看著他，他心想這傢伙到底是故意還是無心的啊？

那話的意思不就是他也可愛又漂亮嗎…

「笨蛋。」

「幹嘛又罵我笨蛋啦。」

 

 

7.

一打開門，一雙媲美小鹿的無辜眼睛直望著二宮，二宮只用了半秒鐘便決定關上門，偏偏小鹿熟練地從門縫竄進來。

「小和，我被甩了。」

「關我屁事。」

「你快來安慰我啊～」

「滾開！」

面對相葉雅紀的熊撲攻擊，二宮發揮天生敏捷的特性，往旁邊退了一步，並且握起拳頭，紮實地打在相葉的頭頂，相葉喊了一聲痛，雙手摀著頭，眼神看上去更像一隻被獵人追捕的小鹿了。

「小和，我都失戀了你還揍我。」

二宮撇撇嘴，見相葉這種反應，根本不值得安慰嘛，仔細想想距離上一個女朋友似乎也才經過兩個月，速食般的戀愛自然還不到痛徹心扉刻骨銘心的地步。

二宮無視相葉繼續發送的小鹿眼神，轉身走進客廳，相葉知道自己博取同情和關愛的手法被二宮識破了，只好摸摸鼻子跟了進去。

二宮盤腿坐在沙發上，手中握著遙控器，漫不經心地轉換頻道，相葉也坐了下來，和二宮之間剛好隔著一個抱枕。

「所以呢？你又做錯什麼惹人家生氣了？」二宮兩眼直視不停變換頻道的電視螢幕，語氣平靜地問道。

「我才沒做錯什麼。」相葉也望著電視，手肘擱在沙發扶手上，撐著頭回答。

「你這傢伙，八成太煩人了。」二宮口吻依然平淡，「急性子又霸道，講話沒有邏輯亂七八糟，睡相跟吃相醜得要命，做菜的時候還會把一撮鹽和一把鹽搞錯，而且…」

相葉嘴角直抽，「小和，不要再落井下石了…被你講的我好像沒半點好…」他埋怨地看向二宮的側臉。

「放心啦、這世上喜歡笨蛋的人不少，依你這張臉很快就會遇到下一個女孩子的，畢竟大學有那麼多人嘛。」

「那你呢？你喜歡嗎？像我這樣的笨蛋。」

相葉眼睜睜看著二宮一瞬間語塞，平時犀利的小嘴張著，清澈明淨的琉璃色雙眸微微閃動水光，眼簾些微地垂下。

「…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。」二宮關掉電視，將遙控器扔到沙發上，站起身，「我要做報告了，你早點回去吧。」二宮越是想掩飾慌張，表情和語氣越是冷淡，他看也沒看相葉一眼，坐到了地板上，打開筆記型電腦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，鐵了心要將相葉當作空氣。

相葉卸下所有笑意，漆黑的瞳孔一直凝視著二宮駝起的背影。

相葉撐著下顎，思考著二宮究竟有沒有發現他找的對象全是皮膚雪白，以及有雙淺色眼眸的女孩子…

相葉難得自嘲地笑了。

 

 

8.

大學畢業後，二宮找到了一份安穩的工作，成為一個普通的上班族，薪水雖然不高，不過對他而言只要發揮與生俱來節省小氣的特質，仰賴自身之力過日子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。

二宮搬離了大學時期租的公寓，之後便時常換居住的公寓，大學的回憶一下子變得彷彿比夢境還不真實，在大四的時候忙於就業的事宜，畢業後則是一心一意投入工作，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正視眼前以外的人事物。

和相葉的聯繫不知不覺也變得薄弱。

相葉剛畢業那會兒尚保持著聯絡，偶爾會通電話或吃頓飯，但隨著時光緊湊的腳步，二宮有自己的事情，相葉也有自己的工作，各自接觸不一樣的人群，殘留在心頭的身影逐漸模糊，然而，自己總是缺少勇氣去回想關於那個人的一顰一笑。

好像一切盡流失在現實的漩渦當中，甚至連曾經在一起歡笑的回憶似乎也不小心遺落，兩人已然朝著自己的道路前進，只著眼於當下，一眨眼，年紀居然到了三十大關前。

二宮每年因為工作的關係，過年時仍留在公司工作，幾乎都是在年節以後才回老家休假，二宮每年也只有這段期間會回老家，聽母親說，他回家的時機剛好都和相葉回家的時機錯開，為此母親老叨念著。

一旦錯過了一次，想見對方的願望也會隨之銳減一次，二宮無奈，另一方面又鬆了口氣，即使和相葉見到面，他也不曉得該說什麼，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聯繫，相葉在哪裡工作、又住在哪裡之類的情報全是從母親那邊聽來的，理性的他始終壓抑著心底微弱的衝勁不去聯絡相葉。

今年公司大概是看在二宮升職的份上，特地讓二宮準時放年假，新年第一天，二宮在差不多晌午時分到達老家，他提著一個行李袋，悠悠地走進熟悉的家中。

客廳傳來歡愉的電視音效，以及柔柔的笑聲，二宮踏進一看，果然是母親正坐在暖桌邊，一邊看著電視節目一邊發出笑聲。

「我回來了。」二宮對著背影，輕輕喊了句，母親和子立刻轉過身來。

「唉呀、小和你回來了啊，雅紀剛剛才來打過招呼而已，你去隔壁打招呼了嗎？」

「還沒。」

二宮雲淡風輕地回答，他將行李先丟在一旁，悠悠哉哉地坐下來，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。

和子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兒子，「你和雅紀吵架了？」

母親的問句差點讓二宮把茶噴出來，「都快三十歲了怎麼可能吵得起來啊…」

「那一定又是你在鬧彆扭了，你從小就喜歡欺負雅紀那孩子。」

哈？我欺負他？我該出去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了，這根本天大的冤情啊！

二宮目瞪口呆望著母親，心想總不能吐槽媽媽吧…

和子絲毫不理會兒子眼神中的抗議，緩緩站起身，走進廚房拿了一袋塑膠袋出來，塞進兒子的懷中，「去，把這些橘子拿給相葉家。」

二宮低頭，袋中裝著好幾顆黃澄澄的橘子，抬頭想推辭，母親卻難得凶狠地瞪過來，二宮輕輕嘆氣，十分聽話地走去隔壁相葉家。

站在相葉家門口，二宮按了兩下電鈴，不知怎的，有點希望別是相葉來應門。

不過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，當相葉雅紀出現在眼前的時候，二宮腦袋一陣空白。

相葉也愣在原地。

「新年快樂…」等到兩人反射弧終於傳回應對，相葉和二宮異口同聲地說話。

一說完話，兩人向著對方眨了眨眼，如此奇異的生疏感和一如往昔的默契忽然讓他們兩人想笑。

「雅紀，是誰來了？」屋內傳來相葉母親美千代的嗓音。

「是小和。」相葉轉頭回應。

聽見熟悉不過又相當懷念的稱呼，二宮的心頭猛然一顫。

尚未整理好自己的心緒，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朝著二宮過來，美千代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兒子，一見是自己最疼愛的二宮，與相葉相似的一雙杏眼閃閃發亮。

「小和？唉呀、小和好久不見了，來來來，跟我們一塊兒吃午餐，待會讓你帶一些年菜回去。」美千代二話不說把二宮拉進屋裡。

「欸？欸？不、不用麻煩…」二宮客氣地說道，因為相葉家的人個性都太自由了，所以二宮對相葉家的人特別沒轍。

「哪裡麻煩了？放心，我會打電話告訴和子你要留在這裡吃飯。」

「不、不是啦…」

相葉家的人不但自由奔放，力氣還都很大…二宮無奈地被美千代拉著走，相葉看好戲似的跟在後頭，見二宮露出少見的窘態，眼神飄過來向他求救，相葉忍俊不禁，噗的一聲笑出來。

二宮立馬瞪過去────你笑屁、還不來救我？

相葉接收到二宮的怒意，他忍了忍笑意，才剛開口發出一個媽字，美千代隨即一掌揮過來打在自己兒子的肩膀上，發出響亮啪的一聲，相葉和二宮同時都嚇了一跳，兩個孩子瞪大眼望著美千代。

「你發什麼呆？還不去給我把菜端出來！」美千代說完還用腳踹了踹自己兒子，一接收到母親的命令，相葉非常順從地點了頭，拔腿就往廚房跑，而此時二宮的腦中浮現出小時候相葉家兄弟被美千代管教的畫面，於是他乖乖閉上嘴巴，沉默接受美千代的款待。

二宮和相葉同時想著────反抗的風險實在太大了…

二宮因而強制留在相葉家共進午餐，他一度擔心自己太久沒來拜訪，相葉家的人對他是否也抱持著微妙的生疏，幸好只是他多慮了，相葉家的人仍然不改溫暖溫柔的天性，對他依舊像對待家人一樣關愛，他的隱憂融解在相葉家溫馨的氣氛。

二宮見自己一時半刻走不了，於是索性回到過去那樣，自在地處在相葉家中，一下子幫相葉母親洗碗，一下子又替相葉父親搥搥背，相葉的雙親笑得合不攏嘴，相葉在一旁靜靜看著，不禁挑起嘴角。

 

 

9.

仰躺在床上，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，琥珀色的眼中反映一片白色，二宮覺得自己好像在思考什麼，又像是什麼也沒思考。

在相葉家待了一整個下午，和相葉家的人相聊甚歡，以前那種一家人的感覺依然沒有改變，二宮著實感動。

他卻沒和相葉說上幾句話，應該說，相葉沒有主動過來找他說話，所以他沒理由當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，他自己也不曉得守著微不足道的自尊能幹嘛，在那時自己宛如賭氣的孩子，沒等到相葉的搭話就絕對不跟相葉說話。

二宮無力地嘆了口氣，用手背遮住自己雙眼，讓眼前降下黑幕。

他早發現了，一直沉澱在心底深處的…

可是，他和他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了。

手機傳來的震動聲響劃破房內凝滯沉重的空氣，二宮隨手從床頭拿過手機，在螢幕上，綠色的通訊軟體介面顯示著訊息。

二宮按了幾下解開手機的密碼鎖，一句短短的句子跳進他的眼中。

『過得好嗎？』

二宮能想像那人微微沙啞的嗓音，彷彿在太陽之下曬過，帶著暖暖的溫度，輕輕落在他心頭上。

即使內心搖動，二宮仍舊假裝平靜地傳回訊息。

『我們就住在隔壁而已，有必要傳訊息嗎？』

他故意迴避相葉的問題，畫面上顯示相葉瞬間讀過了他的訊息，他猜想相葉現在大概正和他一樣，開著軟體介面，專心等待和回應訊息。

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！』相葉馬上回了這個訊息。

竟然變聰明了，二宮偷偷笑了下。

『好到不能再好，這樣可以嗎？』

『咦？但我有一點不好…』

『你說哪一方面？工作？感情？身體？』

『應該是身體吧。』

二宮頓了一會兒，他坐起身，視線緊緊放在那兩個字上，手不自覺顫抖著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相葉。

腦海自然浮現出以前相葉曾在自己眼前無法呼吸而昏倒的畫面，當時目睹那一幕的二宮，一股冰涼掠過心頭，二宮自身也幾乎快要窒息，之後相葉被送到醫院進行手術，雖然後來相葉健康出院了，可是二宮永遠忘不了那一瞬間可能會失去相葉的恐懼。

二宮自幼就知道相葉的身體其實很虛弱，加上那一次相葉昏倒的事件，相葉只要一有不適，二宮便格外緊張害怕。

現在一看相葉說自己身體出問題，他整個人開始坐立不安，深怕又有什麼疾病纏上相葉瘦弱的身子。

『但是，現在好了。』

看二宮許久沒有回覆，相葉那邊主動傳來訊息。

二宮不太高興地瞇起眼睛。

『相葉雅紀，你耍我啊？』

『才不是。』

二宮偏著頭，不解地等著打字慢的相葉回應。

『之前你不理我，所以我不好，現在你理我，我就好了。』

垂下眼簾，靜默地看著那一段話，感覺有千言萬語鯁在喉間，卻找不到適合的言詞形容自己的心情，掉落滿地的詞彙，最後碎成一次一次的悸動，奇妙的熱度攀上耳際，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笨蛋，二宮低頭咕噥。

『你剛剛一定又罵我笨蛋了。』

相葉又傳了一句話。

二宮皺起眉頭，往前後左右看了看，最後疑神疑鬼地拿起床頭上的藍色機器貓娃娃，將娃娃倒過來檢查。

手機又傳來震動，二宮一手抱著娃娃，一手拿著手機。

『不用看了，沒有裝攝影機啦。』

二宮呆滯地眨眨眼，相葉怎麼都知道他的一舉一動？

『小和，來外面一下。』

 

二宮走到陽台的欄杆旁，正值寒冬時期，刺骨的冷風陣陣，二宮抓緊外套，縮緊身子，伸長脖子往隔壁瞧。

「小和、這裡。」相葉一邊說一邊伸長手揮了揮。

二宮看見了那隻大手在揮動。

「你幹嘛啊？要被冷死了啦。」

「你不是在生氣對吧？」

「啊？我生什麼氣啊？」

「那就是我誤解了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二宮一頭霧水，只聽見相葉低低地笑了幾聲，雖然隔著牆壁使二宮看不見相葉，但也因為這個距離，二宮明確感受到相葉的好心情。

像是鬼迷心竅，他的心情居然也變好了。

二宮雙肘撐在欄杆上，即便看不到相葉，他依然轉頭凝視著那堵牆壁，犯傻地想著不知道相葉能不能接收到他的視線呢？

「小和，新年快樂。」相葉的嗓音乘著寒風傳達耳畔，挾帶著微微的熱度和笑意，二宮下意識地摸了下耳朵，好像不怎麼冷了。

「你剛剛已經說過了。」

「小和，我好想你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小和呢？想我嗎？」

相葉的問句隨風飄盪，二宮傻傻地盯著牆壁，總覺得在牆的另一邊，相葉和他一樣也緊盯著牆壁，他們的目光對上了。

忘了在那之後經過多久的時間，二宮才好不容易擠出含糊的一個「嗯」。

二宮不曉得相葉是否聽見了，不過，他希望相葉聽見。

 

 

10.

雨季又來了，抬頭仰望，視野盡是一片灰濛濛的天空，無處不飄浮著潮濕的空氣，聚集在空中的灰雲最終負荷不了內部凝結而成的小水滴，開始往下掉落綿細的雨滴。

雨珠滴滴答答拍打地面，演奏和諧的音調，相葉站在大廈的屋簷下，興味盎然地觀察著地上濺起的小水花，明知這是普通的自然現象，他卻深覺有趣。

「喂、走了。」

軟軟黏黏的嗓音透著一股特有的慵懶從身後傳來，相葉轉身，二宮抬眼望了過來，臉蛋和眼神一如往常的可愛，相葉不自覺挑起嘴角。

相葉的視線稍稍往下，二宮白皙的頸項上竟然多了一條銀製項鍊，相葉仔細一看，發現那是一條由銀鍊穿過一枚戒指製成的項鍊。

相葉直望著戒指。

銀戒指，令人悸動的特製款式，和他左手無名指戴著的戒指是相同的，內側刻著各自的名字和一樣的日期。

「幹嘛？」二宮發覺相葉的視線，連忙用手遮住戒指。

「你不是說打死你都不戴的嗎？」相葉激動地指著戒指。

二宮撇撇貓嘴，自己當時說出那話其實只是想逗著相葉玩的，沒想到相葉卻沒有強硬地要他戴上，而是摸摸他的頭，強顏歡笑地說沒關係，二宮當下馬上就後悔了。

現在看相葉一臉快哭的表情，二宮無奈地笑了下。

「我沒戴啊，這是掛。」

 

並肩走在雨中，相葉握著傘把，感受雨滴落在傘面造成的輕微顫動，四周朦朧，唯獨身邊的人無比清晰，若有似無地靠著他，不停傳來溫暖的體溫和淡淡的香氣。

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注目著那枚掛在脖子上的戒指，時而閃爍銀光，似乎與自己戒指的光澤互相輝映，思及此，相葉的心跳劇烈地跳動著。

二宮則是沒想太多，琥珀色的眼眸望望四周，被雨勢籠罩的感覺突然很懷念。

「這種天氣幹嘛不開車去？雖然很近，但是走路很麻煩欸。」二宮沒勁地嘀咕著，因為是相葉堅持，所以他才妥協步行的提議，同樣也是因為相葉堅持，所以他才同意同居，現在正前往預定的公寓簽約。

相葉輕笑著，「開車多沒情趣，這樣不是很好嗎？」

二宮不作聲，相葉笑了笑，知道二宮贊同他的想法。

「以前也常常和小和一起撐傘。」

「嗯，我記得你還欠我一把傘。」

相葉一邊說著不要那麼小氣嘛，一邊用肩膀蹭著二宮，二宮厭惡地看過去卻沒辦法閃開。

在雨中漫步了一段時間，實際上相葉和二宮不清楚時間到底過了多久，只覺得步調慢得舒適，傘下的兩人不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就是打打鬧鬧，縱然時光帶走了一些東西，卻也同時留下了某些東西。

雨聲越來越微弱，光線逐漸明亮，二宮伸出手測試雨珠的存在。

「まーくん，放晴了喔。」二宮轉頭向相葉說道。

「是嗎？有彩虹嗎？」相葉將傘拿開，果真看見灰黑的雲層緩緩散開，陽光從雲間探出，晴朗的氣息驟然而降，驅離了雨天的陰冷。

「笨蛋，彩虹才不會那麼剛好就出現。」

「哈哈、說的也是。」

「但是，放晴了真好。」

「是啊。」

 

暖暖的光線，映照著戒指，銀色的光劃破了一切幽暗。

心，也在閃閃發亮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
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如此清水的竹馬不可能再有了！連牽手和親親都沒有我會說嗎！！(你說了#

但我是覺得正因為他們一直在一起，所以一些可以看見的事情反而看不見，想說的話也不能輕易說出口

想靠近又刻意保持著距離，誰都不想破壞平衡，雖然虐虐的但這就是現實的感覺www

當然現實中的竹馬是不是這樣我就不想多揣測了，反正只要他倆在一塊兒我就心滿意足了

為了不留下遺憾我才這裡寫文的嘛是不是www

我居然說了這麼多，果然是寫得太清水了腦袋瞬間有種被淨化的感覺

於是後來我又寫了一篇肉文。(說好的淨化呢？

人真的要懂得適時發洩(各種方面